赛乐网

/孙荔

我从老家带回一袋柿子。

柿子已经存放了一段时间,颜色呈深桔红色,用手摸上去软软的。轻轻撕下柿子外面的一层薄膜,咬一口,有一股沙沙的甜。

秋天里,最醒目的莫过于那些柿子树了。旷古的蓝天下,光秃秃的柿树上挂满了红彤彤的柿子,那是寂寥深秋里的一份暖意。

柿子树春天开花,小小的黄骨朵,无味。柿子叶碧绿厚实,人坐在树下一片浓荫里,坐久了会受凉,是天热时的好去处。除了遮阴,肥大的柿子叶还可以用来写字。

唐书《郑虞传》里就记载了这么一个故事——郑虞是唐朝一位善画山水,又喜欢写字的文人,年轻时家贫,买不起纸,就天天用寺庙里的柿叶练字:“松花捣药分高士,柿叶题诗寄远人”。在碧绿的柿叶上题诗,有一股清新淡雅之气,若收到这样一封信,真是件幸福的事情。

俗话说:七月核桃八月李,九月的柿子红了皮。

柿子一天天长大,到了七八月,渐渐由绿变黄。霜降时节,它们就完全变红了,像一个个红灯笼,散发着一股淡淡的香气。

看着树上圆圆的柿子,真有一种踏踏实实过日子的安稳。

柿子不像苹果、梨子摘下来就可以吃,刚刚摘下来的生柿子又硬又涩,啃一口,涩得能绑住嘴。在我的家乡,人们常说,“那人一脸苦相,跟吃了涩柿子一样。”说的就是这个道理。

母亲常常把摘下来的柿子和苹果、梨子或山楂放在一块儿,催熟。大约一个星期后,柿子开始变软。软柿子,吃起来才绵甜可口。

汪曾祺曾在《晚饭后的故事》里写到过“郭庆春卖冻柿子”的情节:找个背风的旮旯(gā lá儿,把柿子挨个儿排在地上,就着路灯的光,照得柿子一个一个黄澄澄的,饱满鼓立,精神好看,谁看了都想到围着火炉,嚼着带着冰碴的凉柿子的那股舒服劲儿。

我没见过冻柿子。但要真正吃到柿子的美味,还得等到柿子自然成熟。

小时候,我总是等到柿子稍微泛黄就把它们从树上摘下来。这时的柿子生硬,但我又急于想吃,母亲便想了一个法子,她在灶上烧了半锅温水,把生涩的硬柿放进温水里。第二天,柿子的涩味消失了,吃起来脆甜爽口。而熟透的柿子,变软变黄变红了,吃起来也就更甜了。这时候,直接在柿子上开一个小口,用嘴吸食,瞬间甜蜜满口,醇香四溢。

母亲总是变着法儿吃柿子。她把熟透的柿子皮剥掉,与面粉搅拌,然后放在锅里煎成金黄色的柿子饼。柿子饼香酥可口,煞是馋人。

柿子虽然味美,但也不宜多食,更不宜空腹吃,空腹吃容易患结石。

在人们眼里,柿子还是一种吉祥的水果,寓意着“柿柿如意”,年画里,可少不了它们。种下一棵柿子树,也就种下了事事如意的愿望。

在日本,柿子又叫“孝果”,因为即使柿子熟透了,也一直挂在枝头不肯落下来,就像孩子不肯离开母亲的怀抱一样。

我家院子的墙角里,就有一棵老柿子树。黑黢黢的树身,到处都是皲裂(jūn liè的伤痕,犹如一位历尽沧桑的老人。

晚秋,柿子树光秃秃的树枝伸向了灰色的天空,柿子也在微风中萧瑟成凄凉的风景。我搬来木梯,开始摘柿子。忙了一会儿,只剩下树梢头的几个还没有摘。这时,母亲说,别摘了,留几个看树吧。

在我们老家,当冬天来临时,柿子树上仍会有几个柿子牢牢地长在枝丫上,农村人称它们为:看门柿子。是专门留给过冬的鸟雀们的。

可我现在想来,母亲当时是在说柿树,其实也是在说她自己。人老了,总想留个子女在身边,随时有个照应。而现在,子女们大多漂泊他乡,又有多少人去感受老人的心境呢。

 

 

小编说:

柿子树在我国南方并不常见,它们大多栽种在北方,比如山东、河南、北京等地。相比于其他水果,我对柿子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偏好,甚至还有点嫌弃它们涩嘴的口感,但看了这篇散文,我对柿子有了全新的认识。作者从柿子的花朵、叶子,写到它的口感、寓意和逸闻轶事,让读者从表面上了解了柿子,又从内涵上真心喜欢上了柿子,的确是一篇写物的好文章。看来,要写好状物的文章,还得全方位、多角度的了解它才行哦!