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晴天的约定
2024-03-20 21:30:51 作者: 徐嘉忆
本文刊登在 《少年先锋报 · 悦读》 2024-09

晴天的约定

徐嘉忆   浙江省杭州市紫金港中学  八年级8班

指导老师:张燕  13208019753

    临近年关,家族里的老人们一直在盼天晴。盼着什么时候会出太阳。

年二十九   雨

腊八过后,寒霜更甚。之后,便是连日的雨。

天空是森冷的蟹壳青,雨水也是凉冰冰的,孱弱地滴在屋檐瓦楞上,滑下来,同地面上汇成的水流纠缠在一起。千滴万滴的冷雨洗刷着一切,隔着雨幕,红灯笼红春联那喜庆至极的朱红也被褪去了光彩,就像被它的前世剥蚀了古殿檐头浮夸的琉璃一般。

外婆朝着天空出神地望着,眼里闪烁的,不是思乡,不是怀人。她眼角的皱纹凝出一股忧愁来,夹杂着隆冬寒风苦雨的忧愁,那是因为雨而解不开的忧愁。“哎,这雨什么时候能停呢?”外婆喃喃自语地走进屋里去。

后天就是大年初一了,外婆肯定着急啊。大年初一照例是要将洗干净的碗盆勺筷都摆在庭院中好好地晒晒的,用来感谢上天和土地给予我们的粮食,使我们丰衣足食。太婆曾经对我说,这晒碗筷必须是在天晴的时候。

我真的不明白,为何摆个碗筷还有那么多的规矩?再说了,这天气情况还真不由人来定,若是大年初一狂风暴雨,又该如何?可大人们很忙,终究是没有人回答我。

年三十   阴

“大姐,今天阴天啊!”“这不就有盼头啦?说不定明天就晴了!”“年年都是这样,看来老天与我们还真有约定的。”

除夕的早上,不必睁开朦胧的睡眼,就能感受到异乎昨日的氛围。外婆与三姨婆聊得火热,外婆的眉梢也染上了几分喜悦,这是我多日来都不曾看到的。还真是,天空似乎没昨日那般沉郁了。虽然还是灰蒙蒙的,但好像故意收敛了冰冷冷的寒意似的,沉静地嵌在窗户上,再映到我的眼睛里。天空什么话都没有说,只是变了个脸,就把长辈们乐得不可开交。我都起来那么久了,她们才从喜悦中回过神来。

三姨婆的嘴角清清明明地噙着一个微笑,连带着她的两个酒窝一起开心地漾在这除夕日里了。“姨婆,您刚刚和外婆说,老天与我们的约定是什么?”“还有还有,万一明天又下雨了咋办?”“晒碗筷非要在外面晒吗?”昨天到今早憋了一晚上的问题,跟倒豆子似的向三姨婆“发了难”。三姨婆拍拍我的肩膀,笑得依旧很温柔,没有一点不耐烦:“这是一年到头最重要的事啊!碗筷肯定是要摆在外边的,这叫天人合一啊!其它的嘛,我先去忙,明天你就知道了!”

哎,大人们总喜欢卖关子。真是苦了我们小孩的好奇心!

大年初一   晴

“你瞧瞧,还真是晴了!”今天是新年第一天,但是在我们家,更好的消息便是:天晴了!

大人们从早上便开始忙活。他们早早地催我吃完了早饭,然后将所有的碗筷全都收起来。外婆、姨婆、姨公全都在水台边洗碗筷。他们干得真是带劲儿:将碗通体先过一遍水,再用抹布沿着碗沿齐平地揩过去,等到碗中亮堂得能映出整个天空时,再过一遍水,放入用竹筐编制的篮子里——这一步也是重点,洗干净的碗筷,千万不要擦,是要晒的。这才能名副其实地叫“晒”碗筷呀。

待到晌午,姨公就将这一筐筐的碗筷放到庭院中,那些不易干的勺子等就挨个排开在竹藤之上。一个个白白净净的瓷碗,惬意地躺在暖阳中,就那么贪婪地享受着新年来之不易的那一缕阳光,那一缕我们家人盼了好久的阳光。这天,明明亮亮的,没有一点的云。金子般的日光,被我们家的四角顶框得死死的。

可真是神奇,这老天爷还真与我们有约定不成?阴雨连绵了那么多日,还真是说停就停了。我看向姨婆,姨婆站在廊下,她看着我,便走过来。“还是想知道什么约定是吧?”“嗯。”我心里早知道,哪会有什么白纸黑字的约定?我只是好奇,为什么大人们将晒碗筷看得那么重而已。

“大年初一晒碗筷,来年可以丰衣足食,我的外婆、我的太婆都是这么说的。”三姨婆顿了顿,“这习俗就这么一代代传下来了。我们重视它,不就是想多个念想吗?”

我看向三姨婆阳光般和煦的笑脸,心中多了几分了然。年俗总归是人们感情的寄托:喜悦也好,感恩也罢;不是因循守旧,而是传承一份情味,一份刻到骨子里的年味。

老天爷是个好人。它是那么地守信,怎能不叫人对来年生出无限憧憬来?

既然这个约定是很久以前就有的,那就让我给它起个名字,姑且叫“晴天的约定”吧。